凌晨三点

又一次,在半夜醒来后睡不着。自从工作以后,我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,回家以后趴在床上玩手机,因为白天工作太累了,很容易就睡着了。突然半夜又被某些声音吵醒,再也难以入睡。有时候我想,光是努力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,哪里还有时间去追求梦想。

凌晨三点胡思乱想是个极为尴尬的时刻,因为会做一些第二天不会执行的决定。也会回忆起过往,怅然若失。

我想起新年在离开香港前的那天夜里,辗转反侧。那天,我们去坐天星小轮,船要靠岸香港岛码头的时候,我看见勾船的师傅放下铁盒盛的白粥,上面依稀点缀的咸菜,热泪盈眶。一百二十年,从戊戌变法到这个戊戌新年,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。民主,法治,科学,深深地影响了我们的国家,但又还有那么多理想没有实现。我有时候甚至想,不如回去考个公务员,从自己做起,改变这个国家,改变体制。但经常一分钟过后,我就会质疑自己,你没有背景,坐不到高位,也是碌碌无为,又或者被利益吞没。那天,我想起初中历史就学过的南京条约,想到了戊戌变法,想到了中国,想到了黎民百姓。

我也记得,还在爱丁堡念书的时候,经常因为赶作业和复习面试,凌晨还待在实验室。我记得有一天凌晨,交完了作业,走回家的路上,看到路上摔碎的酒瓶,听到酒吧里传出的嘈杂,感觉这个城市陌生而熟悉。那时候的我是那么踌躇满志,一定要在英国找到工作,一定要留下来,一定要有所作为。在爱丁堡的多少个夜晚也是难以入睡,犹记得有一天晚上又收到拒信之后听追梦赤子心到流泪,发誓一定要再努力,再用功。我很想回到那个时候的自己,充满了斗志,有明确的目标,路上披荆斩棘,伤痕累累,却从不后悔。

在工作快八个月以后,我已经变成了一条咸鱼。我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英国,有时候我想,我才二十五岁,为什么要为难自己留在一个远离亲人爱人,吃的不好,天气不好,心情容易抑郁的地方受罪?更多的是我开始质疑自己对编程,对软件开发,对机器学习的热爱,我发现无聊的工作在一点点的消磨我的热情,work is work,我甚至已经在考虑转行去金融,只是因为,我觉得那里能让我充满斗志。

有时候,在凌晨三点钟,我想起苦难的童年流泪,想起血性方刚的少年叹息,想起读完比尔盖茨传和乔布斯传,想起看完赢在中国时候充满理想的自己,现在却不知道未来在哪里。

春风又绿江南岸,剑桥的樱花开尽,极为繁盛,但明月何时照我还?

就还到初心,还到故乡。